春假過後的那個週末
我又回彰化一趟
專程回去撿骨
骨骸的主人是我未曾謀面的外公
外公在媽媽高中時就過世了
雖然阿嬤家神明廳掛了張他的照片
雖然每年清明節前我們家都會去掃墓
但我對外公很陌生
倒也不是為了什麼親情去撿骨
春假回阿嬤家時聽到要撿骨的事情
阿嬤說「女兒要去撐黑雨傘」
對死亡有著相當恐懼的媽媽說什麼都不肯
於是我自告奮勇舉起右手：「那我來撐!」
撿骨耶!
這個只會在電視靈異節目和批梯梯鬼版偶爾出現的話題
有機會親身體驗當然不能錯過
邊妄想著外公的屍骨會是什麼樣子 墳土下的世界是怎麼樣
清明節當天回台北後才過兩天
我又搭上了國光號回彰化
撿骨的日子安排在4/8禮拜六
幾天來一直是陽光普照到令人火大的炎熱天氣
卻禮拜六當天滿天的陰雲遮住太陽
山上還有陣陣徐風吹來 十分涼快
媽媽說阿公很幫忙
之前帶風水師來看墓地要選日子撿骨
當天下著傾盆大雨
卻在一行人下車後 雨停了
直到上車後才又是漫天蓋地的大雨
在八卦山大埔路和撿骨師傅會合後
兩台車往彰化體育館旁的亂葬崗前進
阿公的墓在山坡的最頂端制高點
風景很好 可眺望彰化市區 體育館裡的人在操場上跑步也看得一清二楚
簡單祭拜土地公（后土）和阿公後
撿骨師傅便開始挖墓
八卦山的土壤掺雜許多石頭
挖起來更是費力
看著兩位年過半百的師傅揮汗如雨
趙先生偷偷說其實他很想幫忙
從十一點不停手挖了一個多小時
期間做風水的師傅帶著兩根竹竿來探探情況
風水師傅將手裡的兩根竹竿各立在墓前墓後
告知其他人「這個墓還要繼續做」
簡單來說就是個宣告主權
避免有人看到被挖開的墓以為這擁擠的亂葬崗多了一個偌大的空位
下次我們來阿公的墓就變成別人家了
從撿骨師傅開挖開始
我和趙先生和妹妹三人就站在高處觀望
葉太太倒是一人窩在底下墓前的空地
一臉臭臉 無法理解我們三人的興致勃勃
後來她說「我那時頭好暈 很想吐」
挖呀挖 挖了快一人高的深度
原本棺木的棺蓋早已腐爛 只剩一小片
八卦山的紅土和石頭通通陷入棺內
長在阿公墳上的相思樹樹根也紮得好深
撿骨師傅也邊挖邊把樹根石頭等雜物往外丟
此時我專注的小眼睛目擊案發現場!
兩人中較年輕的那位大哥發現了一根深咖啡色的長條物
大概以為又是個樹根 於是猛力一拉
八卦山的紅土嘩啦啦落下
大哥輕輕罵了聲「靠夭」 默默將那根深咖啡色的長條物放回原位
轉身過去和另一位較老的撿骨師傅咬耳朵
我想 我看到的是我阿公的大腿
我想 我當下的表情一定很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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